“相见不如怀念”——这话像一枚生锈的钥匙，总在深夜咔嗒一声捅进心锁。人人都说它通透，可细想又觉残忍：若怀念真比相见贵重，人间何必设重逢？
对方说相见不如怀念
我曾以为这不过是懦夫的托辞。直到某日翻旧照，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未落。突然懂了：那些劝人“怀念就好”的，未必薄情。他们或是被现实烫过舌头的诗人——有些相见是揭疤，有些怀念才是止血的纱布。证据里说，职业拳手挨了瘦汉一拳可以不计较，但若互换身份重演，连体面都成了笑话。原来“不如怀念”不是逃避，是给往事留一具全尸。
可人总贪心。证据里写，怀念能“维系真实交流的和谐”，我却疑心这是自我催眠。你怎知你念的旧人，还是当年那个在操场与你疯跑的身影？记忆早把对方铸成金身，而现实最擅镀金剥落。有个女孩问朋友，她与远方恋人有结果吗？对方答：“想见奇迹，得两人一起挣扎。”你看，怀念是单程票，相见才是双人牢。
更吊诡的是：我们怕相见毁念想，又怕不见成遗憾。证据里有人呐喊：“既然能见，为何不见？”这话滚烫，却漏了半句真相——有些“能见”，早被岁月调包成“不敢认”。老友重逢，最痛的不是生疏，是彼此拼命挤出当年语气，却像隔着毛玻璃学口技。这时才懂，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不是比喻，是时间淬的刀。
所以“相见不如怀念”终究是句半成品。它的全貌该是：若相见是往陈酿里兑水，不如让酒在窖里继续发醇；但若连酒香都淡了，不如砸碎坛子，任醺风散在春光里。有个视频说得妙：“不如见一面，全了想念”——原来“见与不见”的答案，藏在动作之前：你怀的若是活人，去见；若是标本，趁早焚香。
此刻窗外雨停，我突然想通：念与见本就不是敌手。它们像两棵盘错的根，一棵扎向过去汲养分，一棵探往未来碰阳光。真正错的，是把怀念当坟茔跪拜的人，或是把相见当救赎的赌徒。
不如学那棵路过我窗的梧桐：春天它抽芽，我当是念；秋天落叶叩窗，便算相见。
